03
“嗯？”他抿唇对我笑道，“变化太大，让你无所适从吗？是这样的话，还真是抱歉啊！”
要近到什么样的距离，你才能将我认出来呢，舒海宁？
我怀疑是不是听错了，又或者是他在开玩笑，可是舒海宁就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，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，碧蓝色的瞳孔里有着冷清的眸光。
我将教室的门窗关好，转身走向悠长的走廊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头传来，我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。
他回头看了我一眼，轻声说道：“再见，小云雀！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他的样子很陌生，他说的话让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，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。
是我的感觉出问题了吗？
喧闹与安静并存的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，在空旷的走廊上，我与舒海宁终于面对面，目光与目光触碰在了一起。
我在他的座位上坐下，这时，霞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。
我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，他没有变成全然陌生的模样，这样真好。
我有些意外，那天看到他的眼睛，我以为他长成了一个冷漠的人。
我心中一颤，愣在了原地。
“所谓的朋友，就是这么回事吧！”我趴在桌子上，头枕着手臂，轻轻闭上眼睛，自言自语地说道。
看样子，不说话，不交流，凭借几次擦肩而过的碰面，是无法了解一个人的。眼前的舒海宁与我想象中的十年之前的舒海宁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“你不会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吧！看你的表情，果然呢！”他仍然继续往下说，“不过也是啊，小时候的你只和我比较熟，会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样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！”
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，四周很安静，脚步声形成的回音落在耳朵里，有种浓浓的孤独和失落浮上心头。
虽然小时候的性格与长大后不可能一模一样，但是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舒海宁似乎阳光过头了啊！
“可以了，谢谢。”他的声音近在咫尺，这一次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厘米。
“需要带你去医务室吗？”他的声音暖暖的，带了一丝关切，给人三月暖阳的感觉。
不能在这里，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碰面。
有个人逆着光朝我跑来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，一头黑色的短发，有点儿自然卷。十八岁的少年，还未完全长成的身形纤细颀长，他在离我还有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我伸手轻轻触碰桌面，我不在他身边的那些岁月里，他一身白衣，就在这里写字念书。
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，他在我失神的时候抱了我一下，在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又松开了。
“好久不见了，小云雀。”他朝我走近一步，张开双臂将我拥住。
他缓缓地朝我走来，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停下。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，看了一会儿之后，他的嘴角勾起来，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：“你果然是云雀。”
好久，他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问了一句。
虽然说朋友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，但就算是这样，我也不能否认我仍然对你抱有期待。
“我有些不舒服，借你的座位趴下来休息一下。”我低声说了这么一句，与此同时我将头埋进了臂弯里，不让他看到我的脸。
“呃……”
十多米，两米，五十厘米，十厘米……
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：“我想说，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只和你一个人说话了。现在我有很多朋友，海边的孩子们都成了我的朋友。所以就算你回来了，我身边也已经没有你的位子了。”
推开教室的门，我缓缓走了进去。这是舒海宁所在的班级的教室，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，只是想来看一看他平常坐在这里所看到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“你为什么坐在我的位子上？”声音离我越来越近，脚步声最终在我身边停了下来。
我稍稍侧过身，仍然用手臂挡住脸。我低着头，看到他修长干净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。
“呃？”我愣住了，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舒海宁吗？
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，以至于没有觉察到有人走进了教室，直到一个带着困惑与迟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。“你是谁？”
“不用，我趴一会儿就好。”我说道。
明明之前我还觉得他太过冷漠了，甚至还为此有些难过。
我一直都没有发现，他对我而言是这样特别。
他并没有坚持，只是说道：“我拿一下东西，很快就好。”
“你……”
他的眼睛睁得很大，眼里闪烁着震撼与不可思议的光华。
我从座位上站起来，朝着窗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。
“虽然很抱歉，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就让我们都忘记吧！我没有打算回忆那些。”他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我，“因为现在和那个时候不同了，不管是你还是我。我要回去了，花月眠还在等我一起回家，我不能让她等久了。”
我的身体猛地一颤，飞快地睁开眼睛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进眼里，有些刺眼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我微笑着说道，“真迟钝啊，舒海宁。我还在想，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觉察到我。”
因为这样会让我很不好意思。
这些都是因为我想让他看到我，我想让他认出我，所以刻意去图书馆，刻意选在他隔壁的教室听课，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，在这么大的校园里总能遇到他呢？
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我童年时期唯一的朋友，所以有些在意他，可是回来之后的那几天，我做了很多以前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情——去图书馆，去教室听课，以及跑到这里来，坐在舒海宁曾经坐过的位子上。
“你是云雀？”
我看着他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然而未等我回答，他又十分笃定地说道：“你是云雀！”
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。
舒海宁朝我张开双臂，眸光亮得惊人：“不来个重逢的拥抱吗？”